教育需要空間
2014-3-1 1:43:15
上星期天,我與一位同事、兩位學生,參加了香港馬拉松十公里(教育盃)賽;回校後數天,我們向全校分享整個經歷及所見所感。聽到學生親口說的話,我終於感 覺到,「走出安舒區」、「堅持」這些價值不是掛在口上,而是共同的實踐。由是,我想起去年年底,我與一些學生到深水埗區探望天橋底下的露宿者後,學生分享 時流下的淚。
我談這些經驗,是為了說出體驗式學習(experiential learning)的重要。
相信每位老師的生命信念或教學理念,多多少少都受自己的成長經歷所影響。我回想自己的成長經歷,就是到處跑、到處八卦、常常找樂,沒幾多時間留在家裡,總 是喜歡參與各種不同類型的活動,每一步的腳印都有汗有淚。我就是喜歡這種實在的感覺。記得我讀碩士課程時,參加了歷奇活動長達兩年。期間我們一夥人,定期 行山、露營,接受訓練——包括體能和心理訓練。我們離開擁有得太多的城市空間,跑到幾乎一無所有的境地去,經歷。攀過這些山頭,了解過自己的安舒區,嘗試 過應對克難境況,下山後的我深明「體驗」兩個字的重要。
這些經歷推動我帶學生去參與六四集會,親身感受現場氣氛,思考集會、喊口號和悼念的意義;帶學生到菜園村去參與導賞,了解自然地理環境,看看何謂自己親手 建立的家園,吃村民自製的茶粿再與村民聊天;帶學生去深水埗看天橋底是何境況,與自己居住的、食用的有何分別;帶隊到外地去學習英語、考察生態旅遊的持續 發展空間等等,呼吸當地的空氣,親身感受、接觸當地人和文化;推薦應屆的畢業生,考完公開試參與小販體驗活動,認識小販/排檔的營運模式,探討如何擴大他 們生存的空間。
即使無法做到親身體驗,我仍會追求親歷者親身分享,因為我深信親耳聽、親眼看那親歷者,學生的得著會更深刻,尤其在這資訊過於發達的年代。例如我特別記得 邀請過親歷六四,當年就在天安門廣場現場的陳清華來校,他分享到他那不想回憶又未敢忘記的經歷時,有學生流下了眼淚——那天陳先生可是連一張照片都沒展示 啊。又例如,我邀請了身體上明顯殘障的朋友,來向學生講述自己的經歷,以及如何重新站起來,學生都受分享者展示的樂觀與不逃避的態度所感動。
作為老師,我在盡最大的努力,與學生一起或提供機會讓他們經歷以至體會。走筆至此,我要表達最大的希望,就是社會願意攜手捍衛這些經歷的空間。老掉牙的關 於減輕教師工作量的訴求不說,只說皇后碼頭拆掉了,菜園村拆掉了,囍帖街拆掉了這幾筆。觀塘重建,石硤尾重建,上環重建,換上的其實大多就是地產項目,成 為歷史的都被逼走進博物館,可是老師總不能只帶學生到博物館啊!活生生的人與氛圍,丟失就是丟失,無法重現(represent)的啊!下一個淪陷的地 方,可能就是香港的山頭、郊野,我們千萬要守住啊!
當整個社會只剩下商業和地產項目時,我們很難進行有意思和深刻的教育——老師需要教育的空間,請別拆毀、去除、消滅得那麼急。
文:蕭綺熙,通識科及公民教育組老師,對世界有強烈好奇心,本身是個"問題"少女,喜歡令學生好奇,引發問題並追尋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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